梵高的耳朵

这座城市一入冬天,雾霾重的令人发指,时间走的行色匆匆,人来人往。

雾霾让人呼吸略显沉重,于是我买了一打口罩,赠送给身边的每一个想要善待的人,然而戴上口罩也并没有觉得呼吸轻松了多少。

可能是上天也觉得一直让阴霾笼罩着这座繁华的城市实在不妥,于是给这城市又下了一场绸缪的细雨,来缓解这座虚妄的城市——来善待这群匆匆的人们。

细雨总是下的人们不敢大声喧哗,每个人都匆忙而行,城市一下子安静了许多,当然也许是我被洗的有点安静,听不见太多的杂音了。

突然觉得孤独是一场细雨,安静的打在窗上,一觉醒来,就觉得路面突然湿的过份泥泞,世界洗的过份干净。

你找的人从未出现,等你的人从未来过。

我总是沉默在走在人群中,总是很安静,甚至有时候会刻意走一段相对较远的路途,戴着耳机。

一路上我会听很多很多的歌,一路上我总会想很多很多的事情,好的坏的善待的不想善忘的,就在一个街道里重新来过,总是觉得未来迢长路远,我不知道自己还要走多久,也不知道自己是清醒还是迷失。

我不喝酒,却擅长自醉。

一首首歌,就像饮了一路的酒,醉的难以自拔。旋律起伏,一点点救赎着孤苦的灵魂。

你听,或许你没有听,或许我未曾让你听。

这首歌住着一个我。

临近元旦,我着急寻着密友,去一座陌生的城市,去迷失一下自己。我对这个世界了解不多,或许是心存畏惧不敢去看,所以总是问询他人的意见,问他们应该去哪儿。

他们总是说再北上,去看冰雕,去滑雪。

我觉得再北上就真的只剩悲伤了,我比较想去江南。

哥们说你本来就是南方人,这快过年要回家了都,就要回南方了,你还去个毛线南方啊。

其实我真觉得自己在北方待了好久好久了,仿佛一个世纪都没有再回南方了,这并不是一件好事。

因为我总是满怀憧憬着那个烟雨江南,等的越久,我越充满期许,等我再下江南,也许就因为期望太高,碎的满心失望。

大多数人死在期望里,我知道。

我期望过很多很多东西,比如回家。

今年十一我早早的订上归家的车票,匆匆踏上归途,转山转水再转车,当我坐在临近家门的车上,突然发现自己的内心没有任何的激动。

我看着斜阳累了一天,把自己挂在地平线做今日的告别,有一朵云染的偏美。

那一刻,我的内心却没有任何的激动——仿佛在这里从未长住过。

我期望过很多很多东西,比如信仰。

然而我却任由日子一点点掏空了自己,每天觉得自己疲惫不堪,但是又染着熬夜的瘾,一点点的看着自己老去,却安稳如此。

我期望过很多很多东西,比如爱情。

刚好她出现,我便擅自寄出我的无处安放的心,然后一场雪来得匆忙,冷的我猝不及防。

我期望过很多很多东西,比如一张专辑。

歌荒的不得了的我,突然发现自己偏爱的乐队要发新专辑了,于是我在煎熬中经历漫长的等待,那天下午百忙之中购买了专辑,下载了整套专辑。

却发现乐队已经老去,失去了太多的味道,偶尔那么一两首,也只是这个浮躁的世界里的一份快餐。

我期望过很多很多东西,比如回忆。

有时候就是这样,你觉得会爱一辈子的人,可能最合适的,就只活在记忆的长廊里了。

暗恋曾经的那个女孩,其实只是迷恋那个老去的时代。你迷恋的过份,当你再去面对,却发现你早已失去了勇气。

于是我只能回到一首歌里,听着老气的歌调,我以为的不朽一点点腐朽。

这个世界总是不愿去善待一些人。

这种想法显得有些病态,然而我迫切的需要一种解释,来抚慰自己。雨夜里的我毫无归处,看着泛黄的街灯,汹涌的人潮,他们每个人都行色匆匆,走的比雨还急。

所以我总是会在雨夜漫步,上天在这一刻宠爱着这个城市,而我则尝试沾染一点这份宠爱。

我病态的享受着这一刻,一天有 86400 秒,我只爱现在这 1 秒。

偶尔我也会单曲循环一些歌曲。一首歌,3-4 分钟,总能录下好多你的、我的、别人的故事。

记得以前经常早饭不吃,省下的钱,去家边的 CD 店里挑选很多好听的歌曲,那时候真是觉得这个世界好奇妙啊,怎么有那么多好听的歌。

那时候还是购买的磁带,有些无良厂商总是把一张磁带里面混着各种各样的歌,你总是会发现这张磁带里面有一首你很想听的歌,另外一张磁带里有另外一首你想听的歌曲,而口袋里总是略显尴尬。

你总得在两张磁带之间做艰难的选择。

那时候街上所有的 CD 店基本上都被自己逛遍了,那时候总会自己转更多的路,只为路过某一家 CD 店,听他们家门口的音响,放着自己的喜爱的歌。

那时候的歌好听,每天也简单,一首歌单曲循环着便很快乐,偶尔一天内收到了好几首自己喜欢的歌,那种喜悦真是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。

十六七岁的少年,穿过深秋的雨夜,私藏着一首期望许久的歌,头发湿漉漉的,晚风有点凉,身后 CD 店里的音响还在深情的唱着好听的歌。

许久后万里归家,却再也找不到这些 CD 店了。

现在的我也总是在寻找一些好听的歌曲,这种过程总是像一场等待,而我总是在等待,漫长而孤苦。

随着路遥,曲寡。

偶尔翻到一首好听的歌,却不知道如何去跟身边的人分享,每个人都忙碌着,只有我一个人愣在这么一首歌里,不知所措。

那一天我突然又听到一首久违的歌,突发奇想,去歌单里搜索了一下,发现我竟没有收藏这首歌。

工作以来,换了四台电脑,每次都因为各种原因,歌单备份的并不全,突然意识到自己失去了太多珍藏的歌曲后,我惶恐不安,于是充上一些钱,让歌单备份在整个互联网上。

我害怕和讨厌这种丢失,尤其是某种意义上赖以生存的东西,所以我下了很多很多的音乐播放器,我害怕突然间哪一天我想听的那首歌听不到。

我想见的那个人,藏在那首歌里,我单曲循环一会儿就好了。

我总是觉得在失去,或许是尚未习惯这种感觉吧,尚未习惯就善于害怕。我翻阅了那些人的故事——他们都还好吗?他们都还好吧。每个人安坐四方,听天说地。

我总是能在歌单里找到你们,虽然我丢失了好多歌曲。

希望这个世界善待着你们。

至于我。

很久以前,我和魔鬼做了一场交易,购买了一场陌生人的安慰。

从魔鬼手中购买了一个红绳,像一把枷锁,锁住了所有的风浪,也锁住了我那颗等待救赎的心,让我失去了爱别人的能力。

转过头,这个世界已经善待过我了——我想。

只是现在,我突然好难过好难过,可是你在哪儿呢。

原文作于 2015-12-10


梵高的耳朵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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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
linkfly
发布于
2016年3月19日
更新于
2023年11月5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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